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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节(2 / 2)


  也?洁癖?许风沐暗自有了个猜想。

  这件事如果是有预谋的,自己肯定是计划的一部分。

  朗歌绕到洗手间去找玻璃碴。

  一抬头,隔着窗户见涂家大铁门外停了辆警车,顶上的灯在黯淡的夜里透着微弱的光亮。

  第6章 006

  三个武装到牙龈的警察冲进来。

  瘦警察检查记录死者尸体状况,高警察排查现场,矮警官跟尸体发现人取证。第一发现人涂南抽嗒嗒腿软的站不起来,许风沐只好蹲在涂南旁边小声安抚了两句,确定他情绪平稳下来,才让矮警官进行跟他沟通。

  瘦警察举着相机对着尸体咔嚓咔嚓一通乱拍,涂宏志的脸被翻过来,压在地上那半边脸沾满血泥和吐出来的白沫,眼眶青了一圈。满屋子齁呛的血腥味更加浓重,许风沐感觉自己杵在屋里多余,把随身物品给高警察检查了之后走到屋外。

  朗歌隔着栅栏站在花圃外,嘴边叼着明明灭灭的小红点。月光惨白的照着周围缭绕的白雾,衬得朗歌仙风道骨。

  他侧脸在月光下泛着稀微的莹白,如果这人不说话,绝对是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观。

  见许风沐出来,他掏出烟盒递过去。

  许风沐跟他隔开距离,摆摆手,“戒了。”

  “咦?我记得以前你十次有九次叼着烟,现在居然真戒了,毅力非凡啊。”朗歌最后吐个烟圈,把燃了半截的烟头按灭在烟盒里打了个哈欠,望着天想让困出来的眼泪倒流回去,“记得高考前复习呢,咱们班有几个傻子天天神叨叨的说,你知道半夜两点的东平城吗。那时候我不知道,今天知道了。”

  “得了啊,别一有机会就显摆。”朗歌高三时候的成绩简直大写的学神,毕业时硬生生拉了全省第二十多分。

  许风沐那时候成绩也还凑合,跟他比却根本不是一个量级。俩人斗了这些年,在其他方面都有输有赢,唯独成绩这点许风沐永远都低。他整个少年时光都在追逐朗歌,跟他争,想把他比下去,还因此付出了校霸不该有的刻苦努力。回过头想想,他整个人在迂腐泥泞里挣扎,还没有长得太歪,除了骨子里的倔强,也有朗歌不停刺激要跟他比成绩的功劳。

  啧,怎么搞得他欠朗歌恩情似得。

  许风沐本来就燥,没心情跟他追忆似水流年。何况朗歌还往他脊梁骨戳,惹得他更加没好脾气。

  “不是显摆…”朗歌顿了顿,没多解释。他眼前往旁边一扫,用鞋底蹭着花圃边蓬松的泥土。

  许风沐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,花圃旁的土翻了一半,还没挂露,应该是今天刚松的。

  “刚才我想跟你说来着,现场没打斗痕迹,他身上的伤说不定都是制造出来的假象。”

  许风沐皱着眉问,“什么意思?”

  朗歌想了想,用最浅显的方式给他说,“要是让我在同样的条件下犯案,肯定会把目标先关起来绑住,一刀刀慢慢戳着,别使劲,避开动脉,让他在感受生命流逝的同时慢慢忏悔。现在凶手看上去用了同样的方法,但是少了点痕迹。”

  许风沐立刻反应过来,“没有打斗的痕迹?”

  涂宏志身上那么多刀口,换了正常人即使不反抗也会因为痛苦而挣扎,势必会在现场留下痕迹。涂宏志身上没有被捆绑的痕迹,唯一的致命伤应该也是死后敲上去的。

  为什么他会在身上开了二十几个血窟窿的情况下,不挣扎不反抗?

  要么是他失去意识,要么是他在之前就死了。

  朗歌以一种平淡沉静的声调继续慢条斯理的说,“世界上…至少中国范围内,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自杀不成功,其中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人选择割腕或者割身体其他部位。之所以绝大多数没死成,主要是因为死的决心不够,对人生还有留恋。还有一部分是由于人类本身的求生意志…”

  许风沐对此嗤之以鼻,“会自杀的人,本来就打算放弃生命,为什么还会有求生意志?”

  “是,但主观意识放弃,并不代表身体机能会跟随意识。失血导致死亡的过程是很漫长的,持续时间可能有半个小时,甚至更久。失血五百毫升时,身体会感觉到身体发冷,手脚麻木。到一千毫升,整个人会面色苍白,呼吸急促,全身出汗,肌肉收缩,这个时候身体已经开始自我保护了。失血到一千五百毫升,神志会变得模糊,甚至出现幻觉…”朗歌目光从花圃移到许风沐脸上,直愣愣望着他耳垂下方的胎记,以一种置身其中的语气叙述,“这个时候,求生意志会占领全身,眼前会浮现各种活下去的理由,身体的自保系统会调动起来封存仅有的生命特征,往往等到生命结束前,就会得到救治。”

  听完这段长长的话,许风沐终于意识到奇怪的点。

  他的话没有主语。

  “说的跟你自杀过一样…”

  朗歌张张嘴,微妙的空了两秒。

  “…或许呢。”朗歌斜靠在花圃的围栏上,瞳仁放大目光涣散失焦,让他整个人重新变得温和无害起来。只是他嘴里的话没那么纯良,“我知道大部分死亡方式会给人体带来的伤害和感受,还能准确从中找出痛苦到极致、但又不会致死的平衡点。其中包括有伤、和无伤。往往无伤死亡,比外伤造成的死亡更能带给人类身体上的痛苦。”

  “…你那个变态专业,难道每天只研究这些无聊的事?”许风沐感觉三观被他刷新了一次,朗歌要是不管公司,按照他的杀人天赋现在早就进局子了,“你以前是不是想过对付我?”

  “要对付你啊,”朗歌微微歪过头,装模作样想了会,朝他递了个十足浪荡的眼神,摆出认真的姿态回答,“那当然要选择特别又难忘的方式,你觉得把我床作为坟墓,在愉悦的性|高潮里奔向永恒如何?”

  用四个字概括:精尽人亡。

  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,但又合情合理。

  许风沐咂舌,“你的流氓基因随时随地都是显性的,真让人敬佩。”

  “彼此彼此,你优雅地装逼技能也让我叹为观止。”

  朗歌抬起左手腕的手表,借着屋里微弱的灯光看了眼,快两点半。

  许风沐老早就注意到他手上的表,皮质表带很宽,勒得很紧,把他左腕挡得严严实实。即使昨晚要睡觉的时候,他都没有摘下那个表。

  同样的表,涂南有个差不多的。

  不知道是谁给谁送的,真是让人火大。

  “对了,你今天怎么没去安慰涂南?”朗歌会在半夜跑一趟,可能是因为关心涂南吧。许风沐想着,毕竟没有其他理由值得这金贵的太子爷屈尊亲临了。

  “唔…他四肢健全,没病没伤,我为什么要安慰他?”朗歌不明所以。他跟涂南的交集都是以许风沐为媒介,私下里并不算熟悉。

  而且他真的没那么多泛滥的同情心。

  许风沐想当然以为他揣着明白装糊涂,也懒得继续跟他绕。

  沉默没有蔓延多久,便被屋里金属碰撞的哐嘡打破了。三个警察拉黄线把现场封锁起来,瘦警察把收集好的证物装在袋子里,高警察带着白手套,捧着刚被朗歌拿来当临时凶器的球棒。